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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百八十章 夜有啼哭鬼(加更三合一)

第四百八十章 夜有啼哭鬼(加更三合一) (第2/2页)
  
  殷听雪拍了拍手,从床榻上跳了下来,盯着地上的女鬼看。
  
  一柱柱灿金的根须凭空而起,形如牢笼般把这女鬼压制在地上,后者面色惨白,颤抖的嘴唇连哀嚎都做不到。
  
  殷听雪端起一本书,绕着她瞧了一圈,像是打量着什么新奇的玩意,她一边踱步,一边恍然道:“噢,这就是女鬼啊。”
  
  沈小姐屈辱倍加,但更多的则是发自魂魄肺腑的恐惧。
  
  江湖术士走南闯北,哪怕没有半点道法,也有几分见识,因此她刻意将身上鬼气尽数敛住再来,这般行事谨慎,已是绝无仅有。
  
  然而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结束了。
  
  陈易不在房内,去逮另一只恶鬼,殷听雪抱着脸,蹲下身打量着这女鬼,问道:“你姓聂吗?”
  
  沈小姐不明就里,但哪敢不答,嗓音颤抖道:“什、什么?”
  
  “聂小倩呀。”
  
  “我…我不姓聂……”沈小姐仍不解其意。
  
  殷听雪微微颔首,书上说,胡先生是狐妖,白娘子是蛇妖,无肠公子是蟹妖,王先生就是虎妖,以至于她觉得鬼也有一贯而之鬼姓,但这吸魂女鬼们,却不都姓聂。
  
  不过话也不尽然,说不准心里有真情的女鬼都姓聂呢。
  
  沈小姐见这少女模样天真,不谙世事,计上心头,她若不做些什么,就这样坐以待毙,等道士回来,便只有身死道消的下场。
  
  她一咬牙,吐声道:“妹妹…好妹妹,姐姐疼。”
  
  “哪儿疼吗?”
  
  “手疼、脚疼,被制在这里,哪哪都疼,松开些成吗?”
  
  “这个……”殷听雪有些犹豫,“他不会让我放你。”
  
  沈小姐捕捉着殷听雪的细微表情,又回想了下二人的细微动作,半蒙半猜道:“好妹妹,你跟道长是道侣是不?瞧你身子骨单薄…想必不经折腾,你若放了姐姐,姐姐跟你一并服侍,不让你遭罪……”
  
  殷听雪眨了眨眼睛。
  
  “姐姐、姐姐也是被逼无奈,阿爹逼姐姐吸取阳气的,姐姐也不想,姐姐也是个好人…不,好鬼,姐姐也不想杀人,都是阿爹害的……”沈小姐如泣如诉,泪已挂上了面颊。
  
  少女的面色有些动摇了,她蹲下身,凑近过来。
  
  沈小姐赶忙扬起脸,正欲趁热打铁,却忽然听到一句:“你是人妻吗?”
  
  女鬼当场傻眼,半晌后怔怔道:“…生前死后都未曾婚配。”
  
  殷听雪叹了口气,摇摇头道:“那不成,他喜欢人妻。”
  
  沈小姐人已呆愣,半天后憋出一句:“我也可以当人妻……”
  
  还没说完……
  
  门就开了。
  
  只见陈易手里拎着一团鬼影,抛似抛到了地上。
  
  后者打了个滚,喉中发着颤,沈小姐抬头一看,那便是她的所谓“阿爹”。
  
  那鬼影还未站起,便被贴上一张符箓,再起不能。
  
  陈易扫了眼沈小姐,又扫了眼这“沈老伯”,慢悠悠问道:
  
  “说说,你们口中的这个姑姑,是不是姑获鸟?”
  
  妖鬼名称,往往一贯而终,胡先生是狐妖,白娘子是蛇妖,无肠公子是蟹妖,王先生就是虎妖,至于所谓姑姑,想来怕是专劫人子嗣的姑获鸟。
  
  两头鬼怪都匍匐在地,半点声音不敢出,他们盘踞在这荒郊野岭不知多时,平日所害过路之客更不知何几,此刻全然摸不准这位爷的打算。
  
  不过,他们可以肯定的是,此人绝非什么坑蒙拐骗的云游术士。
  
  “敢问道长…此行是会友、封山、降妖……啊!”
  
  老翁鬼斗胆出声开口,话还没说完,陈易单手横下一压,其手指自行弯曲,迸出咯咯的骨折声,截断的话语变作凄惨的哀嚎。
  
  殷听雪缩了缩脖颈,退到了椅子后面,她不喜欢这样的画面。
  
  陈易冷冷道:“该答就答,不要给我废话。”
  
  两鬼俱是颤颤,不敢再妄言,连眼都低着不敢抬头看。
  
  最终,是沈小姐先承受不住压力,慌声道:
  
  “姑姑…确是道长口中的姑获鸟,半年前,它自南面北上,飞抵此带,将这一带的大妖尽数诛杀之,还夺了许多妖怪的子嗣收为养子养女……我等也不过是它的伥鬼,更是被逼迫,还望道长怜惜……”
  
  说是不废话,可那女鬼梨花带雨,说到后面时的颤音竟惹人心怜。
  
  陈易面色冷冷:“别废话,这鸟现在在哪?”
  
  “是…它行踪难觅,不知为何,洞府更修在隐蔽之处,全无一方大妖的气度,我等便是想要寻它,也不过一年能见上一回。”像是怕陈易不满意,沈小姐连忙补充道:“不过,近日它广邀群妖,要大摆筵席,庆贺开山二百日。”
  
  陈易微挑眉头,若是开山一年还好说,可开山二百日,以此拿来摆宴,为免有些高不成低不就,再念及它此刻开宴,南面白莲教又闹得如火如荼,也不知其中是否暗藏玄机。
  
  “那么你们说…要如何才能上宴?”陈易悠悠然问。
  
  二鬼顷刻不答,而且纷纷斗胆抬头,眼睛颤颤地看着他。
  
  殷听雪替他们开口道:“他们想要你给一条生路。”
  
  陈易道:“倒也不是不可以。”
  
  然而,二鬼仍未交代,只听老翁鬼嗓音喑哑道:“道长可否…发个誓?”
  
  与凡人随意发誓不同,于道人而言,誓言绝不能轻易违背,只因道人修道,所修既是天道,若违誓言,以所立誓程度不同,轻则日后修道遇阻,重则道行尽退,心魔大生,陈易面容冰冷,慢慢道:“我不发誓,你们便不说么?”
  
  二鬼没有回答,只是沉默,似是默认了一般,许久后,老翁鬼才把脑袋点了一点。
  
  “那不必说了。”
  
  下一刹那,陈易掌心一拍,老翁鬼浑身一哆嗦,如遭雷击般僵硬住身,旋即缓缓滑倒在地。
  
  这是让人连鬼都做不成了。
  
  目睹这一幕的沈小姐两股战战,待陈易转过头来时,尖声喊道:“我交代、我交代,赴宴需那莲花请柬。”
  
  “怎么弄,如果没有呢?”
  
  “如果没有请柬,那便唯有梦魂游……姑获鸟劫人子嗣,几乎神不知鬼不觉,便是先把孩童魂魄勾走,随后便躯体就会随魂魄梦游而去,所以平民百姓对于姑获鸟防无可防,”沈小姐颤着声道:“姑获鸟从不嫌子嗣多,只消二十岁还未束冠,便都会掳走。”
  
  这倒是个办法……
  
  陈易轻敲剑鞘,旋即转头看向殷听雪。
  
  他已二十好几了,而少女仍旧是二八年华。
  
  还没等来殷听雪的回应,沈小姐便扑在地上,磕头求饶:“小女子是被阿爹裹挟,绝无害人之心,恳请道长给一条生路!”
  
  陈易指了指自己,不轻不重道:“我平素言出必行,若说饶你,自然饶你。”
  
  这是想饶她一命…沈小姐眸中希望流露,嘴唇勉强勾起个笑。
  
  忽然,门外廊道上,响起一声惊呼:“大公子、大公子没气了!大公子死了!”
  
  沈小姐面色略微发僵。
  
  “唉,我虽然言出必行。”声音落耳,陈易叹了口气,抽剑出鞘,“但我忘了说饶你一命。”
  
  一剑旋即落下。
  
  …………
  
  …………
  
  卢才英死时全身干瘪,阳气被采得一干二净,模样不可谓不凄惨。
  
  他的身体已被平远镖局的镖人们抬到大厅,杜盛面容惨淡,手指不禁轻轻颤抖。
  
  一炷香的工夫,陈易已把事说明,更将两鬼的躯壳都叫几人看了,不过一老一少两张皮囊而已。
  
  “道长,当真无药可医了么?”杜盛颤着声问道。
  
  平远镖局总镖头之子,那一方地界也是人中龙凤,却就这样便死了,不是死于劫镖人手,而是死于女鬼之下,如此…轻易,堪称离奇。
  
  “哪怕是把魂叫回来,这具躯壳阳气已尽,已经没活路了。”
  
  杜盛唯有重重叹息一声。
  
  女鬼亦有敲自己房门,只是他各扫门前雪,不曾理会。
  
  而与他这种刀口舔血多了的镖师不同,卢才英虽习得家传武艺,天资无量,但惯受总镖头宠爱,镖局内也多有奉承,更缺了关键的谨慎,只能当得了开武馆的富家翁,没有走南闯北的命。
  
  杜盛看了看身后几位镖人伙计,眉目复杂。
  
  “杜镖头这要如何交代…”一人欲言又止。
  
  杜盛回过神来,朗声道:“这趟押镖,我等连走十三日,晓行夜宿,因疲惫不堪投身荒栈野店,一时大意懈怠,只有大公子卢才英仍心怀警惕,揭破暗藏魑魅魍魉,生前以一敌二,力战而死,大公子豪勇,莫过于此!”
  
  众镖人不约如同地点了点头。
  
  这算是给卢才英留下一分尊严,也是维护平远镖局的颜面。
  
  “还请道长超度吧。”杜盛转身道。
  
  陈易没有回绝。
  
  不过卢才英魂魄不知何处去,需先诵唤魂的经文:
  
  “魂兮归来,东方不可托些……”
  
  随着经文诵念,一缕缕薄薄魂魄自远方归来,汇聚在躯体之上,凝而不散。
  
  众镖人见卢才英的面容逐渐凝实,忍不住悲从中来,眼角微酸。
  
  哪怕不是大公子,到底也是一起押镖的弟兄,前些日子还打趣说笑,今日便要魂归幽冥,世事何其无常!
  
  三魂七魄已唤回,凝在尸身之上,除却身形飘渺,仍与生前无二,镖人瞧见他眼皮微动,嘴唇也嗡嗡,似有话要说。
  
  且听听大公子遗言吧。
  
  “我这是…死了?”先是一声朦胧低喃,似还不清醒。
  
  镖人们眸带悲戚,到此时才知身死,何其可悲……
  
  黑暗中,迎着众人目光,卢才英豁然睁眼,忘我大呼:“死了也值!值了!我值了!”
  
  镖人们面面相觑,
  
  那几许悲戚散得一干二净。
  
  嘿,这叫可悲之人必有可恨之处。
  
  “浩劫垂慈济,大千甘露门,十方化号,普渡众生……”
  
  超度声适时而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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