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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 红痕

10 红痕 (第1/2页)
  
  “倘若凶手有两人,其中有一男子确定无疑,那另外一人可能是男子,也可能是女子,二人次次合作犯案,但不管是男是女,为何此前几位受害者未受侵犯,阿慈所遇嫌犯却起了邪念……”
  
  回薛府的马车上,姜离还在盘算付云慈的案子。
  
  怀夕皱着小脸道:“会不会有一人是主犯,另一人是从犯,那主犯怕留下痕迹并无狎心,但那从犯却是见色起意之辈?”
  
  姜离道:“倘若是第一二次或有可能,没道理已合作五次,却在第六次改变策略,杀人分尸非一般恶行,若真有从犯主犯,那从犯应十分清楚主犯意志才是。”
  
  怀夕脑袋乱作一片,“那奴婢真想不出别的可能了。”
  
  姜离眯起眸子道:“眼下这案子未有大进展,除了凶手狡猾、尸体遗留线索太少之外,我总觉的是因为没有找到凶手全部动机……”
  
  怀夕不解道:“全部动机?”
  
  姜离幽幽道:“清楚动机才能确定凶手指向,否则无异于大海捞针,怀夕,假若你分外憎恨的仇敌落在你手里,你恨到动了杀心,你会如何?”
  
  怀夕眉头一竖,“那奴婢就算要杀,也不会痛痛快快杀……”
  
  话未说完,怀夕骤然明白过来,“姑娘的意思是,这案子的凶手费尽周折掳人杀人,看似对待嫁的新娘有极大恨意,可凶手了断性命却痛快,除分尸并无多余泄恨之行……但万一此人心理扭曲,就只喜欢分尸呢?”
  
  姜离点头,“那便算说得过去。”
  
  怀夕说的有些后怕,“您有此疑问,何不与付世子和裴大人说说?”
  
  姜离靠着车璧养神,“他应能想到。”
  
  怀夕欲言又止,但见姜离闭上了眸子,到底没多问什么。
  
  再回薛府已是午后,姜离刚回盈月楼,吉祥和如意齐齐迎了上来,吉祥道:“大小姐怎么一点儿都不急,三小姐那边一大早就开始试衣裳了。”
  
  姜离解下斗篷不明所以,“试什么衣裳?”
  
  吉祥愕然道:“明日要去公主府赴宴呀,要头一天便准备好穿的用的,三小姐连梳什么发髻,配什么玉佩首饰都要仔细计较呢。”
  
  姜离失笑,“何至如此,我寻常装扮便可。”
  
  吉祥和如意对视一眼,如意道:“姑娘有所不知,庆阳公主素爱饮宴,明日或许会请不少世家子弟,说不定德王殿下也来……”
  
  景德帝在位三十九载,膝下只有三子三女,长女宁阳公主早年病逝后,如今还剩下太子李霂,肃王李昀,庆阳公主李莹,宜阳公主李蕙,这四位年过三旬早行婚嫁,唯独德王李尧是景德帝壮年所得,今岁二十一,正到该议亲的年纪。
  
  见姜离面不改色,吉祥坚持不懈道:“奴婢听说三小姐为了赴宴,新衣裳新首饰自不必说,她还服用内调的汤药,养肤的香膏也早晚涂遍全身,养发的头油也要用数次,连指甲上的丹蔻都要寻长安最特别的,您明日和三小姐同去,再怎么样,也不能让她将您比下去不是?”
  
  姜离听得莞尔,“公主府有百花争奇斗艳,我做赏花人便可,至于三妹妹,她悦人悦己都随她去吧,不比时时与她做比。”
  
  姜离说完往楼上行去,怀夕笑吟吟看着二人,“姑娘生性淡泊,两位姐姐的好意姑娘心领了。”
  
  ……
  
  庆阳公主的莳花宴定在午时,翌日用过早膳,姜离便往前院来,她今日披月白曲水兰纹斗篷,内着丁香色十样锦妆花褙子,配蜜合竹纹褶裙,纤细笔挺的背脊柔韧清婉,似不畏凌寒的君子兰枝。
  
  与她的素雅相比,一袭银红梅花斗篷的薛沁就要娇艳的多,她着松青宝花葡萄纹通袖绮衣,下着一腰罩浅绛纱幔的蒲陶石榴缬纹红裙,再加上如云高髻,琳琅环佩,愈发衬的她雪肤花貌,娉婷高华。
  
  上了马车,薛沁忍不住道:“长姐也太素了些。”
  
  姜离由衷道:“妹妹风姿动人便可。”
  
  薛沁只觉姜离在暗讽她盛装太过,当下一噎,又下颌一扬懒得与姜离多言。
  
  庆阳公主府坐落在含光门外的太平坊中,半个时辰后,马车停在了公主府外,姜离利落跳下马车,薛沁落后一步,姿仪万方地婀娜而出。
  
  府门处早有侍从等候,引着二人绕过影壁往公主府深处行去。
  
  太平坊近邻皇城,寸土寸金,庆阳公主府却阔达森宏,雕楼画栋,今日雪霁天晴,慵懒的金辉洒在一片银装素裹的楼台之间,宛如踏入琉璃世界,待绕过一座遍植矮松的假山后,眼前景致又猝然一变,冰雪尽数消融,一片葳蕤花木间曲水淙淙,大理石铺就的廊道尽头,一座飞檐碧瓦的水榭正伫立在烟气缭绕的湖畔,竟是往湖中引了热泉。
  
  “启禀公主殿下,薛中丞府上的两位小姐到了。”
  
  内侍在水榭外禀告,里头欢笑声一滞,只听一道令人如沐春风的和悦声音道:“快让她们进来——”
  
  内侍抬手做请,薛沁先一步往珠帘四垂的正门走去,姜离不置可否地跟在她身后,眼风一瞟,却见不远处的湖心亭里有几道人影闪动。
  
  尚未看清是谁,她已入了水榭,便见厅内主位坐着位姿容曼妙的明艳妇人,五个锦衣玉着的年轻姑娘正围在她近前,见她们进门,众人齐齐看了过来。
  
  “给公主殿下请安——”
  
  “拜见公主殿下——”
  
  二人先后行礼,庆阳公主笑道:“快免礼,许久未见沁儿了……”
  
  薛沁莞然起身,正要接话,庆阳公主又道:“快,让本宫看看薛家大小姐是何模样,来,到本宫跟前来——”
  
  姜离施然上前,庆阳公主李莹含笑打量她,李莹生得鹅蛋脸,细柳眉,眼似皎月,面若芙蓉,今日着一袭水红织金牡丹遍地纹罗裙,妆容浓丽,妩媚天成,分明三十又二的年岁,一眼看去却仿佛正值花信年华。
  
  她朝姜离伸手,“好貌美的姑娘,快告诉本宫,用什么灵药才能有你这般冰雪姿容?”
  
  李莹在几位皇子公主间排行第四,生母是百济公主,自幼受宠,亦养出了一副骄纵性情,后来对永安伯世子宁烁一见倾心,一番惊天动地的示爱后终于如愿,成婚十年,二人和美如初,唯一的遗憾便是李莹身患隐疾未得一儿半女。
  
  姜离敛着笑意道:“殿下国色天香,臣女因病来的面色,实在不敢当您夸赞。”
  
  姜离肤色较常人苍白,乍看之下确是冰肌玉骨,李莹握着她的手微讶道:“你可是江湖圣手,难道还有你治不好的病吗?”
  
  姜离语声微涩道:“臣女少时患过心疾,如今不再复发已是万幸。”
  
  李莹不禁叹道:“不错,医者难自医也是有的,来,她们几个与你同龄,你只怕还不认得,广宁伯府的二小姐郭淑妤,安远侯府的三姑娘孟湘,庆安伯府的四姑娘余妙芙,淮阳郡王府的大小姐李幼仪,这位是越国公府上的三小姐楚岚。”
  
  五人依次上来见礼,皆是皇亲勋爵人家的小姐,姜离从前与几人多有照面,交情却不深,此刻只做初次见面一一还礼,正说着话,窗外传来一阵琴箫合奏,一道吟唱声也随之响了起来……
  
  “秋鸿折单…复难双……”
  
  “痴人…痴怨恨迷狂①……”
  
  薛沁微讶道:“殿下今日请了戏班子?”
  
  李莹笑着摆手,“来人,把窗户打开——”
  
  侍从上前将临湖的窗扇尽开,众人抬目望去,便见不远处的湖心亭内正站着四道锦衣华服的身影,一银衫公子弄箫,一紫衣公子抚琴,还有一白衣公子在书案后作画,而所有人都看着亭台正中那个咿呀做唱的俊逸男子。
  
  此人着靛青万字团花纹蜀锦大衫,腰配银鱼袋,发簪白玉冠,高鼻深目,倜傥风流,随着吟唱,挺瘦的身形有节律的轻晃,手中玉笛亦随之轻旋慢挽,唱至动情处,上扬的瑞凤眼尾眯起,竟比外头的伶人更生姿传情。
  
  “是小郡王!”薛沁惊呼一声,见姜离望着湖心亭怔不能言,她又介绍道:“长姐,这位是江陵小郡王李策。”
  
  江陵小郡王李策,表字寄舟,其人少时纨绔,喜骑射弓马、金玉珠翠,还专门学过杂艺曲律,后来又对建筑木工与园艺匠作生了兴致。
  
  这些烧钱的喜好掏空了半个江陵郡王府的家底,但玩物丧志几年后,李策还真玩出了点名堂,他一善雕刻,可在桃核大小的羊脂玉上雕江南八景,二擅木工建造,宫里太液池畔的观云楼便是他三年前设计督建。
  
  他父母故去的早,景德帝待他素来宽厚,早年还忧心他不知进取,眼见他玩出了一技之长,立刻将他放去了将作监习以致用,姜离去岁便知他升任从四品将作少监,如今正参与修建明岁为景德帝庆六十寿辰的万寿宝塔。
  
  姜离出神地看李策片刻,目光一转,看向他身边弄萧的义阳郡王世子李同尘,他着玉冠银衫,通身金玉配饰,还是那副将“矜贵”二字写在脸上的招摇模样。
  
  “好了,人齐了,咱们也该赏花了。”
  
  李莹款款起身,带着众人出水榭,又往湖心亭的曲桥走去,亭中几人看见动静望过来,李策的吟唱也一断,他遥遥看来,待看到人群中陌生的姜离时目光微微一顿,但很快,他整个人都被作画的白衣男子掰了回去。
  
  白衣男子双手定住他背脊,又抬手在他腰间手臂处游移比划,远远看去,像要为他量体裁衣,可两人离得尽,又有些莫名的狎昵暧昧。
  
  再走近些,姜离才听那白衣男子念叨不停——
  
  “……你今日长衫掩了身形,我摸不准你到底如何动作,画出来的人像写意风雅,总缺了点儿劲道……”
  
  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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