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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27 做人的门槛

227 做人的门槛 (第2/2页)
  
  这般想着,崔琅简直有点嫉妒了。
  
  崔棠在旁开口:「父亲此时一个人在书房呢,可要过去问问?」
  
  「管他作甚,你们父亲喜欢清静,就让他清静着呗。」卢氏接过赏赐单子,唤了管事到跟前。
  
  「快使人将那些金银之物都送去玄策府,放进大郎的私库总去,免得此等阿堵物留在府中,再污了郎主的眼……」
  
  管事笑意僵硬着点头,夫人如今也是精通阴阳之道的。
  
  卢氏又挑了些崔璟或能用上的,都让人一并送去玄策府。
  
  这些年来凡是朝廷给崔璟的赏赐,她一律是如此安排的。
  
  在她看来,这些是大郎拿性命拼杀来的赏赐,且一场仗打下来,功劳是主帅的,但那些死伤士兵的家属也需要安抚,而除了朝廷派下来的抚恤外,大郎时常也会给予接济之举,此中花费便也颇大。
  
  大郎历来不曾从族中支取过银钱,反倒给族中挣来颇多赏赐,大郎从不细分这些,她身为家中主母,除了为族中着想,便更要为大郎多打算一些。
  
  毕竟大郎还未娶妻呢!
  
  媳妇本儿且得让他留足。
  
  安排好赏赐的去处后,卢氏欢喜地带着一双儿女去了书房,给崔璟写信去了。
  
  这是卢氏一直想做的事,从前她没有理由给大郎写信,但现如今不同了,大郎可是当众喊过她母亲了!
  
  做母亲的,给在外刚经历过一场凶险算计,并立了大功的儿子写一封信,想必很合理吧?
  
  卢氏让崔琅执笔,她在旁口述。
  
  崔棠亦是。
  
  崔琅从起初的乐意之至,渐渐陷入了痛苦埋怨:「……哪有这样写信的!」
  
  这都写了足足六张信纸了!
  
  他手都要断了,母亲和妹妹竟然还没说完!
  
  她们到底知不知道写信和写话本子的区别?
  
  「这才哪儿到哪儿?」崔棠皱眉看着次兄。
  
  同样是做哥哥的,差距怎就如此之大?
  
  有的哥哥在外立功打仗力挽大局,有的哥哥写封信都要嗷嗷叫唤。
  
  真就应了她和母亲昨晚的那一遭对话——
  
  她与母亲感叹,每每想到长兄,都觉做人的门槛实在太高,同样生而为人,她就实在过分平庸。
  
  母亲安慰她——无妨,不是还有你次兄么,自有他将做人的门槛拉到最低,有他在,你慌什么?
  
  听着次兄的埋怨,崔棠嫌弃地将笔夺过来,亲自来写。
  
  卢氏娘仨在此写信至天黑,谁也顾不上去理会崔洐。
  
  迟迟等不到人来开解,一整日未曾用饭的崔洐心情愈发憋闷,往常这般时候,妻子总会来劝他,至少也会亲自端一碗补汤过来……现如今竟是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了?
  
  再一细问,才知卢氏竟在忙于给长子写信。
  
  崔洐:「?!」
  
  合着他们的心,都偏到那逆子身上去了!
  
  此一夜,崔洐是何心情无人知晓也无人在意,但得知长兄平安无事的崔琅却睡得香甜。
  
  待其次日一早大摇大摆地进了国子监后,便被同窗们围上来打听长兄在并州的事迹,很是出了一把风头。
  
  放课后,崔琅跟着乔玉柏往回走,嘴巴仍在喋喋不休。
  
  这些时日凭借和常岁宁的师徒关系,及自己的一张厚脸皮,再加上「祭酒恐怕不知,学生最爱吃鱼」的大无畏精神,崔琅得以每日放课后都来乔祭酒这里蹭饭。
  
  来至前院,崔琅恰见到了乔玉绵。
  
  少女系着秋香色披风,发髻梳得整洁,簪着一双干净简单的青玉簪,拿一段月白细绸覆着双眼,系在脑后。
  
  「乔小娘子!」崔琅笑着快步走过去,看着她眼睛上系着的东西,便问起缘由。
  
  「是那位孙大夫的交待。」乔玉绵道:「这两日偶觉有强光在眼前闪动,孙大夫便让我蒙上眼睛。」
  
  「强光?」崔琅惊喜不已:「乔小娘子,你能看得到光了?」
  
  乔玉绵莞尔:「尚且看不到东西,但孙大夫说……应是好转的迹象。」
  
  她起初并未抱希望,但那偶尔闪动的强光是从未有过的,或许宁宁替她找来的这位大夫当真有过人本领。
  
  「那就太好了!」崔琅欢喜不已,「说不定用不了多久,乔小娘子就能重见光明了!」
  
  乔玉柏看过去——怎觉得崔六郎的激动之情,一点都不比他这个做兄长来得少呢?
  
  乔玉绵未有接话,只露出一丝期盼的笑意。
  
  说实话,她倒是一直很好奇此时站在她面前的崔六郎,究竟生得什么模样呢?
  
  她脑海中有一个模湖的想象,只是不知是否切合实际。
  
  她很希望……能有亲眼印证的那一日。
  
  崔琅几人边说着话边往前走,然而临到膳堂前,却听闻昔致远来了。
  
  出乎崔琅与乔玉柏意料的是,昔致远竟是来辞行的。
  
  崔琅:「你要回东罗了?」
  
  「是,这两日便要动身了。」昔致远解释道:「家中有些急事。」
  
  「那待事毕后,还回不回来了?」
  
  「短时日内应当回不来了。」昔致远含笑看着同窗好友,似是允诺:「但我想,来日必然还会再见的。」
  
  他本该在十日前收到自东罗传来的「家书」时便动身了。
  
  他原想等那个女孩子回来,与她当面道别后再离开,但等到今日仍无她回京的消息,而他的事,已不可再耽搁下去了。
  
  崔琅甚是不舍:「你也要走了,师父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……咱们无二社,往后打马球只怕都凑不够人手了。」
  
  乔玉柏也在心底轻叹了口气。
  
  他如今已大致有所感应,宁宁此行,短时日内怕也不会回来了。
  
  那些一同在河边打马球的日子,或许很难再有了。
  
  许多年后,乔玉柏再回头看,便会更清晰地觉察到,这段岁月宛若一道鲜明的分界之河,河的一边是肆意轻松的少年时光,而在另一边,则是少年们将各自奔赴截然不同的人生。
  
  但又正如昔致远此时所言——来日必然还会再见。
  
  ……
  
  半月前李录已经离京,回益州看望病母,并筹备与相府马婉的大婚事宜。
  
  李录走后不久,也到了明洛动身和亲的日子,和亲队伍一路出了京师,坐在车内的明洛曾掀开车帘,不舍不甘地望向巍峨的京师城门。
  
  ……
  
  在并州之乱平定的消息传到宣州的同一日,常岁宁收到了自并州快马送来的信件。
  
  但又不止是信件。
  
  她亲手打开了那只被一并送来的、沉甸甸的小箱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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